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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天氣大好。

洗衣服時忍不住向右看,我以為可以看見雙腿使不上力的阿嬤把手放在流理台上支撐自己,微微偏著頭,看我。

阿嬤說她喜歡看我,因為她會不斷想著我嬰兒時期的模樣,而那對我而言是比被遺忘的夢境更遙遠的日子。

但是有一段時期我好討厭阿嬤像監視器一樣看著我,如果眼角餘光瞄到她仍然站在那裡,我會故意不發一語,她也不敢叫我,卻也沒有離開過,直到洗完衣服一轉身,我誇張地喊:「你耐底這?要嚇死我喔?」阿嬤也會跟我一起演戲,平靜地說:「我站多久了,你才不知道哩!」

這幾星期我不斷想起她病著的那些日子。她躺在客廳椅子上,而我拉一張小椅子坐在旁邊看書。沒有很亮的燈光。阿嬤偶爾醒來,看見我還在就放心的又睡了。有幾次我放她鴿子,躲在自己房間上網沒陪她,只不定時地跑去看一眼。如果被阿嬤抓到了,她會生氣地說:「不是說要來陪我?陪到哪兒去了?我就裝瘋賣傻,隨便敷衍幾句話又跑走了。」

十一月某天下班回家時,媽媽沒有開後尾的燈,握著方向盤的我在路上看了誤以為是阿嬤還在的日子。那一天,我跟媽媽說:「真希望現在還是那些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走到後尾去跟阿嬤說:『阿嬤,我回來了!』的日子。」當阿嬤斬釘截鐵地說:「我就知道你回來了。我看一台黑車打方向燈就知道是你。」我想我仍然會故意耍脾氣,跟阿嬤說:「我剛剛才沒打方向燈呢!」有時候我甚至會騙阿嬤:「我今天走後壁阿一阿婆那條路回來,你怎麼看得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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