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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條路是我人生當中走過最長的一條,
並非它真的很長,而是我每天都在這條路上來來回回。
 
小學低年級時,外公會在光明路跟義成路相遇的路口等我和妹妹。
那裡有一家豬肉舖,
當時我已經很有現在的風格了,就是很怕豬肉味,
所以儘管在那邊看見外公代表接下來的半小時路程不用勞累雙腳,
仍然得嚴厲地警告自己才可以忍住不伸手摀鼻,以免成為一個沒禮貌的小孩。
 
年紀大一點後,不知道是因為外公身體狀況慢慢變差,
還是大人們也放心讓我們自己走路回家了,
(那時候還不太流行綁架,大人們不放心的好像是小孩在路上玩耍逗留這一類的事)
所以我跟妹妹就開始「走全程」回家了。
光明路上住了許多同學,雖然我的記憶中,我的走路伙伴一直只有妹妹而已,
但總是覺得走在這條路上挺熱鬧的,
偶爾遇見同學,嘻嘻哈哈地一起走了一小段;
有時遇見爸爸媽媽的朋友或什麼「牽拖來的」親戚,乖巧地打招呼再回答幾個問題。
 
這段路也是我們騎腳踏車上鋼琴課的路,
我人生中唯一一次騎腳踏車跌到水溝就在這裡發生。
過了快廿年,鋼琴譜上仍然有當天的水漬呢!
幸好我們這兒的水溝都是清澈見底還有水草舞動的,
不然小有潔癖的我應該當然大哭吧?
 
因為我們是跨區就讀的小孩,所以走過清溝路後,就開始冷清了,走起來就不那麼有勁。
這後半段呢,有一位媽媽結婚前在被服廠工作時認識的外省爺爺,
只要他站在家門口,我跟妹妹一定大聲打招呼:「方爺爺好!」
他依慣例會問我們問題,但我通常聽不懂他帶著鄉音的國語,
只好隨意回應,一邊揮揮手說「方爺爺再見!」就繼續前進。
 
走沒幾步,就是土地公廟,
我跟妹妹總在這裡稍事休息。
不過人坐在廟旁的涼亭裡,眼睛可是得睜得大大的,
也得清清嗓子,做好大聲吼叫「媽─媽─!」的準備,
以免媽媽騎車經過沒發現我們,
沒被載到就算了,要是惹一頓罵可不划算呢!
 
在這土地公廟休息,最刺激的莫過於找地方「小解」。
(現在說來很不好意思,但,管它的,那二個小孩反正已經消失了害羞
從學校走到這裡,大概要四十分鐘,膀胱在不斷晃動下,常常是腫脹飽水狀態,
所以我跟妹妹研判地勢,發現廟後面的一小塊空隙很適合做為臨時解放的處所。
不過畢竟是女生,四週是開放的,
加上廟後面隔著一條「紅水溝」就是一排國民住宅,怎麼樣都不能安心啊!
所以總是得一個人「把風」,
要注意是否有人接近,也要注意媽媽是否就在這時騎車經過。
蹲在廟後壁的人,就得自己選擇最安全,最不會被發現的地方了。
 
這種狀況在雨天就比較好解決。
因為穿著小飛俠雨衣,也穿著雨鞋,
所以裝著「沒事人」一般地蹲下,
稍稍拉一下雨衣別沾到雨水之外的液體,
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解決民生需要了。
 
有時候媽媽沒來接我們,
就只好心不甘情不願地從椅子上站起來,繼續往前走。
這裡就真的是我們家的「勢力範圍」了,
遇到的第一個「竹圍」是「下腳阿嬤」家,
因為三姑姑是她的乾女兒,所以我們也跟著叫阿嬤;
然後是某某叔叔家,他女兒的名字叫「阿苗─」,唸起來很有趣;
接著是奶奶家,雖然我自己也忘了奶奶在那邊住到何時才搬走,
但我們好像從來沒在放學回家的路上彎進去看一下。
(我印象最深的是小一時沒有妹妹陪,有一天一個人走路回家,遇到大雷雨,
我竟然只是躲在奶奶家門口的大樹下嚶嚶啜泣,沒有多走幾步路進去避雨。
媽媽還是爸爸來接我時,問我:「躲在樹下被雷打到怎麼辦?」
哈~我那時怎麼可能知道呢!現在想起來,則是不可思議為什麼我們三姐妹就是跟奶奶那麼不親呢?)
 
奶奶家是「紅水溝仔尾」,
雖然被叫做「溝」卻有河的規模,夏天時是摸蜆游泳的好地方,
但我不會游泳,享受不到它的清涼服務,
也不喜歡在放空溝水的爛泥巴裡摸蜆,
(我只喜歡可以「摸蜆兼洗褲」這種踩在水裡的摸蜆)
所以我對它最深的記憶是溝邊一坨又一坨粉紅的福壽螺卵。
 
再往前走就遇到松鹿路,光明路在這裡停了下來。
這幾天,我一直覺得光明路變得好小,
我想跟我的體積變大並沒有關係,
而是這條路上的農田變成一片住宅,
而且買車的人愈來愈多,
過去走在溝蓋上的砰砰聲,
如今是汽車pass by的呼呼聲了。
 
時代真的在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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