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如何才能明確表達自己對稻田的喜愛，
非常舒服沒有負擔的愛，
而且願意每日每夜傾聽它的話語，
任何喜悅哀傷到了它的身邊都能得到適度的回饋，
靜靜地擁有彼此，然後在離開時總是帶著笑意。
這田埂最接近我在舊家走的田埂，
不同的是這田埂給我雙重享受！
我最愛的冬季休耕水田和夏初果綠稻葉竟然同時存在我左右，
使得我就算工作進度不佳，也任性地每天都要來一趟。
下了二天細膩的雨暫時放晴，
數小時之後稻葉上的水滴最美，
掛在葉緣的那些尤其吸引人，
忍不住一片又一片葉子地看，
總覺得自己有點像調皮的小孩，敲著每一扇路過的門。
受雨露之霑的醴腸也很美。
看似專注欣賞腳邊植物的我，
其實不斷偷瞄旁邊未耕種的水田上的動靜，
因為我第一次看見這麼多鳥（全部叫不出名字）離我這麼近。
不知道是我假裝沒看見牠們，還是牠們假裝沒看見我，
我終於非常緩慢地移動到勉強能拍的距離。
軟土深掘又走近一點，果然牠們全都飛走了。
悻悻然往回，
沒料到我也成為被觀察的對象。
一位騎紅機車的阿伯停在路邊，
問：「你底歙水鴨喔？」
我舉起相機說：「這台歙無啦！」
沒想到阿伯竟然報我一條小路，他說從那邊走過去會離鳥兒們近一點。
我在內心偷笑阿伯大概不比我了解鳥兒多少，
如果我走近了，牠們就飛走了啊！
我也不想擾亂牠們，
能讓我看見這幾隻像小朋友呼朋引伴出門玩耍的就夠稀奇了。
東聊西聊一陣之後，
阿伯一如我預料問：
「阿你係啥咪人ㄟ查某囝？」
「我新搬來ㄟ啦，住馬賽！」
阿伯說這裡也算馬賽界，
由於不了解，所以我無法接話。
既然無法攀親話家常，阿伯便指著旁邊的田自我介紹：
「這片茭白筍我種的啦！你欲看水鴨，裡底真多！」
果然探頭一望，好幾隻鴛鴦呢！
聊了一下茭白筍的生長方式，
我這個假冒的鄉下小孩竟然第一次知道茭白筍被叫做筍也不是沒有原因的！
原來茭白筍不是長在土裡，是像竹筍一樣會冒出頭來的！
一陣驚訝之後，只知道茭白筍是秋季蔬菜的我問收成在幾月，
我想來看茭白筍收成，
阿伯說九月，我不死心再問新曆或舊曆九月，
他說：「咱人......。啊！差不多帝爺生那時。帝爺生你知無？」
聽見「咱人」一詞，我眼淚差點沒流下來！
好久好久都沒聽人用這個詞，
對阿嬤的想念又一股腦兒湧上來，
導致來不及在腦中搜尋秋季的神明生日，
就來了一陣雨。
滴落一叢叢茭白筍間的雨珠畫了許多同心圓，
又使我迷醉，
大概見我沒有回應，
阿伯慈藹地說：
「雨來了，緊轉。」
失神的我只能跟著話偉說：
「厚。再見。」
阿伯緩慢地騎著機車離開，
我回神了。
忍不住又拍了喜歡的野茼蒿和還沒完全轉黑的大花咸豐草種籽。
其實更愛的是樹的倒影。
黃色花火黑色綻放。
回家後懊惱歸懊惱，幸好我有謝澔澔！
他翻了農民曆告訴我農曆九月九是玄天上帝得道日，
還有農曆九月二十八是伍顯大帝生日，
都有可能是阿伯口中的帝爺生。
講著講著，
謝澔澔發現農曆九月九蘇澳超熱鬧，
所以他要帶我去見識一番！
有這種不怕老太婆跟出門的孩子真好！
說不定我今年可以重拾大學時期的活力。
留言列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