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個小孩，覺得自己很認真讀歷史跟國文，可是模擬考成績總是不理想，已經到了天天哀嘆的地步。於是我受不了，逼著她把考卷拿給我看，然後在學校老師已經講解過的狀態底下，好事地又講解一次。講完後，她說：「為什麼你講的我都聽得懂，可是學校老師講完後，我卻覺得更難？」我跟她說：「因為我不專業啊，所以可以用比較簡單的腦筋講解。」這容易因為自己很笨而沮喪的女孩竟然說：「可是英文也是你講的我們才懂啊，學校老師都講得好複雜。」那麼，以教英文為主業的我，該說什麼呢？當然也是說：「因為我大學又不是讀英文系的，所以也不專業啊！」她笑得好開心，就回位置去坐了。

　　我想起自己不斷地不斷地被懷疑「你能教英文嗎？」的辛酸（即便到現在仍然有許多自以為英文很好（或真的很好）的人在懷疑我）。但幸好在我受訓的過程中遇見許多好老師，對於我自己最沒自信的發音他們也給予訓練與鼓勵。這幾年下來，我深刻地體會到學生的成就當然是為師者所津津樂道的，但最讓我驕傲的卻不是這個，而是我對孩子學習英文的想法與做法受到前輩肯定（哈哈！我必須承認我有小小的隱瞞自己對不交作業的小孩很兇狠的行徑啦），還有為了他們的英語學習而奮力（真的是奮力喔！用努力真的不足以形容）汲取相關知識與學習前輩經驗的行動。

　　總之是，聽到小孩說就算我很兇，還是喜歡讓我講解，非常開心。（關於我很兇這件事必須加註：我的小學同學也是我的小黑馬的專屬技師。小學畢業後就沒見過面的我們，在20年後重逢的第一場對話中，就出現：「我小時候就覺得你實在很像老師，沒看過誰像你那麼雞婆又那麼兇地要男生好好念書的人了！我想你拿出小時候管我們的氣勢去管小孩就很夠了。」）

       我發現我的學生很愛聽我說：「你們都是我的孩子。」其實他們並不是因為老師把他們當自己孩子一樣而感動，只是覺得好笑，於是我每說一次類似的話，他們就咯咯咯地笑一次。

       這些孩子中最大的那幾個，在教師節前給了我一個大驚喜；上課時會說笑話，但其實是個無趣的老師我，也配合他們演了一齣無厘頭的戲，讓他們大大地滿足。原本這件事早就得記錄下來，只是過了這堂歡樂的課，他們再見到我時，老師的阿嬤就過世了，因此把「在老師的部落格表揚你們的心意」這事擱了下來。整理照片時發現這些孩子給我的美好與感動，趕緊來兌現承諾。

       當天上樓看見教室門關著，門未開便便開始譴責：「你們在搞什麼鬼？幹嘛關門？」沒想到門一打開，就有各色紙屑（真的是紙屑啦，但不是垃圾唷！這群小孩是熊心豹膽放在他們眼前也不敢夾來吃好對付我的。）朝我撲來，一群小孩大喊：「教師節快樂！」老師自然高興地叫了出來。不過不知誰見了老師心花怒放的模樣，大喊：「真可惜！沒有拍照！」所以我說：「好吧！如果那麼想拍的話，我就配合你們再來一次吧！」不過我們的攝影師Cindy實在抓不住那紙屑紛飛的吉光片羽，於是老師受不了了，派阿勇當model（當時阿勇仍是沒額頭頹廢造型），讓攝影師練習。（這裡必須說明老師選她當攝影師是因為她看起來最乾淨，所以我願意讓她拿我的相機。）

同學忙著再度（我也忘了是第幾度）收集紙屑。看阿勇的表情就知道他很不耐煩。

終於有一次是老師跟紙屑同時出現在畫面的。不過老師已經演到沒有驚訝的感覺了。（老師那陣子都是早上太晚起床，隨便弄一弄就去醫院跟媽媽換班，然後傍晚直接去上課，所以無暇打扮自己。）

Kevin為首所設計的黑板大賀卡。

據說這個就是大劉老師我。不過Kevin說畫這個的目的是道歉啦！他們說很不好意思常常因為沒寫功課而惹我生氣。當然我也很給面子的說：「最近還好啦，都有寫。老師很高興。」

明明說好不能看鏡頭，John和Kevin還是看了。被抓到了吧！不過阿勇真適合去當fashion magazine的model啊！大家看看他的姿勢。

教室明明很小，而且還設10秒，老師怎麼有可能來不及定位呢？ 別擔心啦！

因為老師一直抗議那天很醜，所以大家幫我選了一張「比較沒有面露兇光」的照片以為平反。

       看完那天的照片，我好想跟這些孩子說：「我無法想像你們明年畢業後，我該如何是好......」

       其實阿勇的本名是阿松，但是有一陣子媽媽覺得這個小孩好像都不開竅，再加上他的姐姐當時極令師長頭痛，於是在算命師的建議下考慮改名。媽媽來補習班跟藍老師及大劉老師討論改名的事，於是大劉老師絞盡腦汁，歸納統整他的特色，決定率先喊他「阿勇」。雖然後來這件事就沒再被提起，但是大劉老師我「阿勇」、「阿勇」地叫著，也就習慣了，很少再喊他「阿松」。（阿勇真的很勇喔！小學時是籃球校隊，畢業時差點被老師介紹去台北念什麼籃球很有名的國中；現在則是田徑隊，校慶推鉛球時好像有得金牌還破紀錄喔。）

       話說阿勇剛來我們翰楊時，歪著脖子，掛著二行鼻涕，但是笑容超級天真迷人，也非常有禮貌。（即便他現在國二了，仍然是個非常有禮的孩子，看見老師必定打招呼。有二個劉老師他就講二次劉老師好、二次劉老師再見。）那時候的阿勇，考試常常拿30分，但是在老師的鼓勵下（後來想想，他真是少數幾個幾乎沒被我打過的小孩呢），他進步神速，而且愈來愈有自信，也愈來愈樂於學習。更重要的是他是一個跟老師溝通良好的小孩，不會扭扭捏捏，因此大劉老師非常喜歡這個學生。阿勇曾經說了一句使我印象深刻的話：「我才不要結婚呢！」「那誰幫你洗衣服啊？」「我自己洗就好了啊！」即使已過了好幾年，我還是常問他：「你真的決定以後都要自己洗衣服？」不過我最近更常跟他說：「萬一有一天你發現自己喜歡男人，可是又沒有長輩接納你，請來找老師，因為只要你不是做傷天害理的事，無論如何老師都會支持你。」其實我也不懂自己為什麼會跟他說這個，但總是有一種他的人生當中會很需要什麼都不問，只是默默地支持他的人。（大概因為他最近的造型實在太頹廢了，所以總讓我覺得很慘。）

       阿勇不久前也跟我說了一句讓我差點噴淚的話：「還好有你一直逼我念書，所以我才沒有繼續笨下去。」雖然老師我當場潑了一桶冷水說：「還念書哩！你看看你現在一天花多少時間顧你家那台電腦？」不過為了鼓勵這小子，我還是有偷偷拭去眼角的淚給他看一下。

       講了太多以前的事，回到寫這篇文章的出發點好了。那就是在三個月（或更久？說不定是半年？）的頹廢養成之後，阿勇終於去剪頭髮了。先是我威脅：「再不剪頭髮，你就給我把劉海夾起來才准近我教室。我的教室不想要披頭散髮的學生！」然後為了上課，也為了娛樂同學，阿勇真的夾著髮夾上了半堂課。（那天連小外都看見阿勇哥哥的可愛模樣了唷！）後來大劉老師又說：「如果你不剪頭髮，就處罰你每次上課都要跟我合照一張，然後我要放到我的部落格。」於是就被迫拍了一張。過了二天，阿勇主動來找我帶他去剪頭髮，可是又猶豫不已，大劉老師只好跟他說：「剪頭髮的阿姨很漂亮喔！」沒想到這個感人的小孩說：「那也不會有你漂亮吧？」哈！哈！哈！劉老師大笑許多聲，要不是怕被誤會，真想把他抱起來親。（不過他人高馬大的，應該用一根手指頭就可以把我撂倒。）雖然阿勇最後是媽媽帶去剪頭髮的，而且還是大劉老師連哄帶騙，說什麼「高的人帥一半」，不過能再度見到他的額頭，而且是一進補習班主動走來我面前晃一圈給我看的，當老師的我也是很滿足了。

       大劉老師目前只有懲罰照一張及三年級照片一張。明天上課再來拍有額頭的阿勇好了。

大劉老師這件衣服是我的老師給的，因為有亮片，所以我很愛。（大劉老師每天都在等五十歲那天，就要來買一件亮片超多的衣服！）這一班的女生看到我穿這件衣服，非常驚訝地說：「老師，妳穿露背裝ㄟ！」老師只好故作鎮定的說：「又不是露前面，你怕什麼？」

穿黃衣服最高的那個是小學三年級的阿勇。很可愛吧！

    My birthday was the day before yesterday. My students gave me a really big surprise and I screamed because of being frightened. Each of them laughed happily. It's not easy to see teachers make a bad break after all. They also made a card for me. Rex said: "Wish you lots of birthdays just like the 18th birthday." Kevin said: "Thanks for teaching me English for years." Jenny said: "Are you surprised and happy today? I know that you want to do something else. I hope you can remember us forever. I'll remember you forever, too. Don't forget us." Cindy said: "Althought the card isn't beautiful, there are many "Happy Birthdays" in it. If you leave us, I will miss you forever!" Cindy even chose a book for me. The book is the most precious present I've gotten in my life because the sweet girl remembers everything about me I told them in the class. She keeps these in mind: CSI series, Holmes, science fictions...... This is so touching!

    And I had a fantastic strawberry cake from a student who graduated 2 years ago. Her mother said whenever they pass the cram school and see the signbord shine in the dark, she always says: "I want to visit Miranda some day." And she came with a small cake on my birthday.

    I got two small cards from Amy and Fibby, too. They can't express what they thought as precisely as the seniors , but it was wonderful to have their simple wishes.

    Thanks, my kids. Days with you will be my fortune in the future.

       因為家長要求，所以本補習班週六是上整天課的。如果週六是個無法為它發出It's a beautiful day.的讚嘆的日子話，不論學生或老師都能心靜無波地過完一天；但若是有一個風和日麗的週六，看著外面的天藍你就想要去放風箏、聽著外面的鳥啁啾你就想要去奔跑，這時再有一小群孩子騎著腳踏車呼嘯而過，歡樂地大喊著與玩樂有關的術語，諸如：「等一下籃球場見！」、「你有叫阿猴一起來沒？」那麼坐在教室裡的孩子就無論如何也控制不了自己深層的本性，紛紛抬頭若有所思地想著：「真希望我也是那一群其中之一。」（其實最想做的是站起身來望著窗外，從二樓對著他們說：「等等我！我也要去！」只是憚於老師的嚴厲，不得不極力掩飾內心的想望。）這時老師會冒出一句：「很好吧！我真希望自己可以跟他們一樣在外面玩耍，不需要坐在這裡改作業。我想你們也是吧？」然後會有一些學生掩著嘴笑，一些學生大方地點頭，還有一些學生會說：「不會啊！來安親班上課也很好，考試時就不會那麼緊張，因為都已經準備好了。」說真的，老師聽到這句話是很難有所回應的，因為老師自己也想到那熀眼的陽光底下伸展雙臂、放步前行的啊！

       不過孩子畢竟是孩子，再多的桎梏在他們身上都是枉然。一到午休時間，他們會用飛快的速度吃掉盒裡的飯、喝光碗裡的湯，然後「伺機而動」。伺啥機呢？就是老師還在樓下細細品味午餐時，迅捷地擺設好玩耍的場地，將課桌椅往後挪一點，空間不用太大，只要夠玩三人躲避球即可。這些孩子算起來也是懂得投其所好的，知道老師受不了吵鬧，所以選了「顆」小球──叫不出名號的玩偶，不比掌心大多少，掉到地上時不會發出聲音；而觀戰的人呢，也怕太過激動惹得老師碰碰碰地上樓來吆喝：「吵死了你們！通通收起來！」因此都只是咯咯咯地笑著而已，至於是因為這場比賽真能引人歡樂，或是騰空而過的玩偶太過滑稽，大概就沒人能說得準了。

       當老師結束午餐上樓，發現教室變球場，笑聲盈盈不絕，便心軟了。說一聲：「你們真厲害，這樣也能玩。就繼續玩吧！」然後拿出相機，為這個開始有趣起來的週六拍了幾張照片。隔週，排隊等著玩的人多了幾個，觀戰的人呢，則是補習班2／3以上的學生。老師想，這運動大概要風行到學期結束了，疊疊樂、圍棋、跳棋要暫時被拋棄啦！

戴小胖，你是在做體操來是在玩躲避球啊？

「球」太小顆，頗難接呢！

第二週來了個不畏身高體重的二年級生。

       自己家開補習班的大好處就是：「這真的是自己家。」所以跟大部份的小朋友之間能有類似家人的相處，尤其是那些從學校放學後就一直待到晚上九點的，還有週六在補習班一起吃午餐的小孩。有時候我會非常驚訝她們竟然能夠對補習班如此熟悉，忘了帶筷子知道筷子在哪裡，吃完飯知道要去洗抹布擦桌子，有空檔時知道要去哪邊探險，或者老師生氣後懂得分辨老師的臉色，知道什麼狀況底下可以來跟老師聊天，更厲害一點也奸詐一點的會知道不能在哪個人後面找老師講解，免得被颱風尾掃到。

       而這些可以在補習班臥底的小孩中有幾個特別貼心的。每天你車子才剛到補習班就會跑到門口來望一眼，然後對著裡面說：「劉老師來了！」手則是忙著幫你開門；你一進補習班，就會「劉老師，我今天在學校......。」而劉老師呢，則是很樂意誇獎她／他們擺在桌上的勞作或是大力讚美她／他們又穿了很漂亮或很帥的衣服。照片中這位Sophia更是其中翹楚，每天不是說劉老師最美麗，就是說最愛劉老師，有時你手才伸出去拿個什麼東西，東西就從她手上遞過來。要是你裝模作樣說個「今天好累喔！」她就會過來幫你搥搥背，一邊說：「老師真的好辛苦喔！」逗得劉老師笑哈哈，不論哪個沒長眼的小孩惹我生氣，通通都可以拋到九霄雲外。

       最近這小姑娘愛上跟劉老師一起玩自拍，但劉老師在她的旁邊就只能慨嘆「歲月催人老」，照片幾乎到了「不堪入目」的地步，於是跟小姑娘說：「我幫你拍，然後幫你做海報好不好？」她開心地答應了。劉老師現在來履行承諾囉！